公元105年，蔡伦将他抄造的纸正式献给当时的青年皇帝——汉和帝

来源：历史知识网

传播丝路文化，讲好中国故事。这是一部走进东汉，造访蔡伦，用纸打开故事的书，是关于蔡伦研究，集史学、文学、学术于一体的综合性读本。

平日里，蔡伦看见臣子们向皇上呈献一卷卷笨重的竹简奏折，目睹史学家班固获罪下狱致死，妹妹班昭②接过亡兄之笔用竹简续写《汉书》的情景，蔡伦如芒在背，很是焦灼，青涩的脸上写满了忧郁。这使他更加联想到一代大师史迁背负腐刑，用一根根竹简边写边删削而著述皇皇《史记》时的痛苦。同样，朝野内外莫不饱受书写不便的煎熬。

有人却挖苦说，你行你来啊！蔡伦想，来就来！于是，尚方最先就上了造纸的项目。殊不知，他们挑战的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一切都是在黑夜里行走。

蔡伦在受先秦以来“丝絮纸”和“麻絮纸”的启发下，一边攻读被称为“百工之事”的我国最早手工业专著《考工记》，一边潜心钻研更高质量、更高效率的纸张生产技艺。

行百里者半九十③。蔡伦知道，要想发一分光，就得积蓄百倍的能量。他没有浅尝辄（zhé）止，而是百转千回，屡挫屡战。历经多年探索、设计和切料、蒸煮、舂（chōng）捣、抄纸的反复实践，在公元第一个百年的最后数年，蔡伦完成了用麻布簾框抄纸的办法，在宫廷造出了当时由工艺最新的捣浆“抄纸法”生产的雏形纸。又经十余年反复改进，在佛教传入中国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最终走向了成功的决定性时刻，完成了以木本韧皮纤维造纸的技术革命，造出以麻头、破布、渔网和树皮为原料的优质植物纤维纸，纸张厚薄均匀，有很好的韧性。采用这种技法，大大扩充了造纸原料，降低了造纸成本，提高了纸的质量。

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这一年是公元105年，东汉王朝建国80周年大庆，蔡伦43岁。蔡伦将他抄造的纸正式献给当时的青年皇帝——东汉第四代国家领导人汉和帝。和帝龙颜大悦，当场为献纸仪式剪彩，准奏蔡伦申请的“蔡侯纸”品牌专利，发了“国字105号文件”和“自是莫不用”④的营业执照。

这一盛事是那时的热点快看，一时被许多人目睹。但没有用新闻的形式发布，而是用历史的长焦距低调地作了扼要实录。首先，被主流媒体官办刊物《东观汉记》披露：“元兴元年奏上，帝善其能，自是莫不用，天下咸称‘蔡侯纸’。”接着，被多种自媒体“记者”、史官和作家不同版本如《后汉书》⑤等书籍跟进，跟踪报道。后人又称其为“蔡伦纸”“天下第一纸”“汉纸”和“中国纸”。蔡伦献纸被认为是历史上最有意义的国庆献礼，也是至今作为科学家享有的最高礼遇，留得一瞬成千古。

“蔡侯纸”是国际上最早有生产批号、有生产地、有合格证的“三有产品”。蔡伦不但成了“造纸之父”，还成了发明“专利证书”开山鼻祖。历史锁定这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是划时代的一年，被定义为蔡伦发明造纸元年，是纸的“品牌日”。“纸”也就成了公元105年年度汉字和一千多年来最流行的汉字。

两年后⑥，蔡伦被封为龙亭侯。造纸中心也随之从洛阳转移到古汉中郡。汉中龙亭曾作为汉高祖刘邦的发轫地，是汉家江山“革命老区”，早在西汉建国初，那里就有了龙亭和龙山、大（dài）龙河这些地名。

传说，蔡伦一到龙亭，着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联合乡民挂牌组建相当后来的工场和现在的有限公司——“蔡记纸坊”，连续组建一坊、二坊、三坊。在实业领域，赶了个早集。责任同担，红利共享，统一商标，分类包装。造纸成了风向标，龙亭成了古代造纸业重镇、旗杆，这里的各纸坊成了全国的“旗舰店”和最大实验室。

这是一个知识和技能变现的时代。

有了抄纸这样的纸企，就好比门前装了自动取款机，也有了阿里巴巴马云的余额宝。不几年，当地就呈现出一派物阜民丰景象，纸业兴盛，耕地增多，屋舍俨然，鸡犬相闻。老百姓既有事干，也有收益。不少家庭账户积蓄，慢慢从二位数，变为多位数，开头多是九和八的那种。

蔡伦想，造纸竟然很有市场，能解决吃饱饭问题！当然，他绝对未曾想到，造纸还能丰富文化，推动社会进步。

喜好读书写字，并竭力支持蔡伦造纸的文艺女青年邓太后邓绥（suí）在主政期间，接连下诏，大赦天下，同时奉尊儒术，广泛征求治国安邦良策。蔡伦奏议说，要让全国上下兴起，并形成轻武重文的转化。很快，朝廷在未央宫设白虎观⑦，讲经论道。

公元79年，汉章帝钦点魏应、淳于恭、贾逵、班固等著名儒生，又在此主持召开了白虎观会议，儒学答辩连月始罢。一时之间，开启了自西汉以来空前的尚文、著书之风。读书者渐多，玩物者渐少；文明者渐多，野蛮者渐少；干事者渐多，滋事者渐少。像人们熟知的《说文解字》《九章算术》《四民月令》《汉书》《论衡》，都是这时的作品和阅读丛书，被朝廷列为年度畅销书或大众读物。白虎观也就成了很长时期文化人学术中心，是代表政府形象的地标建筑和展示华夏文明的国家祠堂。

自秦始皇焚书坑儒，简断编残，即使幸免被焚的书目，内廷所藏经传，虽卷帙（zhì）浩繁，仍缺失不全，多有谬误。

公元110年，邓太后抽调通晓《五经》的博学鸿儒刘珍、许慎、史良、黄香等百余饱学之士，组成临时机构，在当时的国家图书馆或国家志办——宫内藏书及著述的地方东观，做校勘工作，批给办事经费，专款专用，诏令蔡伦全权负责。

这一做法，与其说是邓太后对蔡伦的倚重和垂爱，不如说是国家最高机构为“蔡侯纸”的使用和推广搭设了平台。

校订经书是朝廷提供钦定经传纸写本的开端，完成后要将所抄副本颁发各地衙门。自此，纸从行政角度由中央到地方推广启用，使纸本书籍逐步成为传播文化的工具，标志着中国进入纸质媒体时代和纸质阅读时代。

作为公元1世纪60后的蔡伦在内廷为官，先后随侍50后的章帝刘炟（dá）、80后的和帝刘肇、00后（2世纪）的殇帝刘隆（蔡伦献纸那年出生）、90后的安帝刘祜（hù）四位皇帝，受宠于60后的窦太后、80后的邓太后两位皇后。管理层不断裂变优化，领导班子一茬又一茬更新。他却踽踽（jǔjǔ）独行，长期为皇家服务，本色不改，劳苦功高。54岁这年（工龄41年），他被擢升为长乐太仆，主掌皇家马政，跻身宦官高层的天花板。

由于蔡伦的努力，上天赐予了比他最初希望的还多。但所有这些荣耀与他的造纸术相比只是镜花水月，根本不值一提。

蔡伦对造纸术的再发明、再创造（改良性发明或改进性发明），为人类社会开创了广阔而不可估量的前景。诚如英国的瓦特，通过改进发明了蒸气机，引发了生产力大爆炸，使人类快步迈进工业时代；亦如美国的爱迪生，通过改进发明了电灯，使电这一绿色资源被神话为光明，人类的生活迅速质量化。

价廉质优，作为全新的书写材料终于诞生、成熟。纸最终替代了笨拙的竹简、木牍（dú）和昂贵的缣帛（jiānbó），历史潮流，涤风荡尘。由于纸的原因，在很短时间内，东汉就人才济济，涌现出赵岐、张衡、刘褒、蔡鱼等画家和杜度、崔瑗、张芝、蔡邕（yōng）等书法大家！一个伟大的时代因为空间不足造成人才堆积。

一百多年后，中国造纸术传入越南、朝鲜、日本。继而，再路分两支——陆路逆时针向西，水路顺时针向西，历经千年，传入整个亚洲、北非和欧美国家。

东汉王朝向世界打响了一张写着“CHINA-汉和帝元兴元年”代码的王牌！也打响了一张烙着“中国创造”“中国制造”字样的名片！实现了中国汉明帝时期就有的“华夏梦”！

中国造纸，成就了半个大汉乃至半个中国的辉煌。它是历史潮流冲刷过程的必然，是中国劳动者群体经验的长期积累与总结，更是大洪水时期的诺亚方舟⑧，它要把人类从邪恶、黑暗、困顿的孤岛送出混沌的大海。

蔡伦，你太了得！第一次出远门，就走出了大气磅礴的人生。是你扛起了中华民族的荣耀，摁动了“未来时速”的快门，放了最早的一颗卫星，让世界迎来了最快发展机遇。如果能够，我们就穿越时光隧道，身临那个时代，亲眼目睹那时都发生着什么。

——谒访你，与你握手，和历史对话！

①白马寺：中国第一古刹，是佛教传入中国兴建的首座官办寺院，创建于汉明帝永平十一年（68）。据说，这是佛教最先由古印度传入时间。伽蓝，即寺院。

② 班昭(约45～约117)：今陕西咸阳人，东汉女史学家、文学家。班彪之女，班固、班超之妹。晚辈尊称其“曹大家”。家，读gū，通“姑”。

③语出西汉•刘向国别体史书《战国策•秦策五•谓秦王》：“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意思是说，一百里路程，走到九十里只能算走了一半。

④见纪传体国史《东观汉记•蔡伦传》。意思是说，从此都采用他造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