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回国，杨勇洒泪相别，周恩来微醺庆功宴，毛泽东一句话让门外的少将们欢快地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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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朝鲜局势的缓和，中国开始和朝鲜商量撤军问题。1957年11月2日，毛泽东率中国代表团访问苏联，在莫斯科和访问苏联的金日成商谈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问题。毛泽东说，鉴于朝鲜的局势已经稳定，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使命已基本完成，可以全部撤出朝鲜了。

志愿军司令员杨勇在回国汇报工作时，国防部长彭德怀把撤军的意图告诉了他。杨勇和政委王平为此进行了一系列的准备。

1958年2月24日，周恩来率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朝鲜，代表团中有外交部长陈毅、外交部副部长张闻天和总参谋长粟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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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2月，周恩来、陈毅冒风雪拜谒志愿军烈士陵园。

他们就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问题同朝鲜政府进行了磋商。朝鲜起初不太同意志愿军撤军，他们不知道美国守不守信用，说话算不算数。万一志愿军一撤走，美国和李承晚又兴风作浪，他们不又要遭到灭顶之灾了吗？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做出了承诺，朝鲜这才表示同意志愿军回国。关于志愿军撤军的时间问题，周恩来专门征求了杨勇和王平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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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陈毅等在毛岸英烈士墓前。

周恩来问，志愿军准备在今年上半年全部撤出朝鲜，你们有什么意见？

杨勇说，我们拥护中央的决定，不过，我有个建议，志愿军最后一批撤出朝鲜的时间，能不能推迟几个月，安排在10月25日，那时正是志愿军出国作战8周年纪念日。这样一来，志愿军还可以帮助朝鲜再建设几个月。

这个建议被中央采纳了。周恩来对杨勇说，军委已初步研究了，基本赞同你的意见，明天我们就和朝鲜同志谈这个问题。然后，我们准备到你那里看看，并和大家一起过年。周恩来对志愿军的工作满意极了，评价相当好。除夕之夜，在志愿军总部，杨勇主持召开欢迎大会，周恩来、陈毅、张闻天、粟裕相继讲话。

那一天，周恩来特别高兴，他连喝了27杯茅台。真干杯，杨勇酒量不行，陪不了，醉得差不多了。这是杨勇一生中有限的几次醉酒之一。秘书王韶华坐在门口，看杨勇支持不住，就把他搀了回去。周恩来还问，杨勇哪去了？王韶华说，他喝多了，我去叫他，又把杨勇找回来。那一晚，周恩来还和大家一起看志愿军文工团演出的节目。看到高兴处，他走上台，舞起大旗。陈毅、杨勇、王平等也被拉了上来，和朝鲜人民一起跳朝鲜舞，跳到天快亮。年轻的军长们都累得不行，周恩来还是那么兴致勃勃。

1958年2月19日，周恩来和金日成共同签署了两国政府的联合声明，志愿军总部也在第二天发表了声明，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官兵完全赞同并热烈支持中朝两国政府的声明，并决定于1958年底以前分批全部撤出朝鲜。

志愿军的声明中还说:“在我们即将开始撤出朝鲜国土的时候，我们愿意向朝鲜人民保证，虽然我们即将离开你们了，但是，我们的心将永远同你们在一起，我们仍然会像在朝鲜时一样，继续关注我们两国人民反抗侵略、保卫和平的共同事业。如果美帝国主义和他的追随者胆敢破坏朝鲜停战协定的尊严，再一次发动侵略战争，那时只要朝鲜人民和朝鲜政府认为需要，中国人民将会毫不迟疑地派出自己的优秀儿女，再一次跨过鸭绿江，同朝鲜人民军一起为粉碎敌人的侵犯而共同奋战到底。”

声明发表后，在世界上引起强烈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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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成等朝鲜党和国家领导人与杨勇、王平等合影告别。

志愿军回国的撤军工作由作战处组织，5个军分3批撤出朝鲜。开始撤，都是闷罐子车，地板上铺着草。后来几次，就是公开的了。最后两列，拉首长和司令部主要人员，以及各军的代表和志愿军文工团等。杨勇是最后从朝鲜回来的志愿军司令员。临走的那些天，杨勇和王平成了明星人物，无论他们走到什么地方，总会被热情的朝鲜人民团团围住。朝鲜老人姜金石跋涉数千里，翻了好多座山找到4棵人参，他把最大的一棵野山参送给杨勇，祝他健康长寿。

10月16日，双方交接工作胜利结束，欢送志愿军的朝鲜人民军代表团在大将金光侠的率领下来到桧仓，杨勇和金光侠签署了联合公报。朝鲜方面为志愿军顺利回国，专门组成了由内阁副首相郑一龙为首的欢送中国人民志愿军委员会，指示铁路沿线和各地区，要一路开放绿灯，为回国的志愿军提供便利条件。

在平壤，金日成会见了杨勇、王平等将军们。10月24日，平壤市各界在国立艺术剧场隆重集会，金日成陪杨勇和王平登上主席台，全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高奏两国国歌。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朴正爱把近700万朝鲜人民的签名册交给杨勇。那是10月初，朝鲜人民历时4个月完成的全民性签名活动。王平也把驻朝鲜的全体志愿军官兵签名的给朝鲜人民的告别信，交给了崔庸健。杨勇代表全体志愿军官兵向朝鲜党政机关赠送了锦旗。杨勇说，明天是10月25日，正是志愿军8年前出国参战的日子，我们从出国到回国，在朝鲜整整度过了8年时间。这8年，是中朝人民的传统友谊在鲜血和汗水的灌溉中空前巩固发展起来的8年，是英雄的朝鲜人民用自己的双手从废墟中重建起更雄伟更美丽家园的8年。同时，这8年也是全世界范围内东风压倒西风的8年。我们坚信，无论是武打还是文打，帝国主义终究是死路一条，我们正义的事业必然胜利。我国的台澎金马必定会重归祖国的怀抱，历史巨人会给我们来作证的。

志愿军举行了盛大的告别宴会后，金日成坚持要用盛大的国宴欢送。

杨勇在宴会上致词:中国人民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早已有切身的体会，美帝国主义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侵略成性的美帝国主义，不仅至今没有从南朝鲜撤走，反而又进一步在台湾海峡地区疯狂地向我国人民进行军事挑衅和战争威胁。如果美帝国主义敢于把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那么，比在朝鲜战场上更惨重的失败就将无情地降临在它的头上。《解放军报》一版以《变战斗友谊为反侵略的巨大力量》为题，全文刊登了杨勇在告别宴会上的讲话。

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举行隆重仪式，授予杨勇和王平一级国旗勋章。这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最高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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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那一刻了。金日成等党政领导人全部来到车站，在车站广场，金日成陪同杨勇检阅了朝鲜人民军仪仗队。接着，杨勇向广场上20万平壤人民告别。他含着热泪说，中国人民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的最后一次列车就要启程了，我们怀着无限留恋的心情，向敬爱的首相告别!向朝鲜劳动党、共和国政府领导同志告别!向亲密的战友人民军告别!向英雄的朝鲜人民告别!杨勇说，我们在朝鲜美丽的国土上，同英雄的朝鲜人民一起战斗，一起生活了整整8年，在这分别的时刻，千言万语也难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我代表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官兵，再一次向兄弟般的朝鲜人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切的感谢!感谢朝鲜人民8年来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感谢朝鲜人民给予我们的崇高荣誉和如此热情的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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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与朝鲜人民依依惜别。

最后一列志愿军列车在“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中缓缓启动了。车上的，车下的，在场的人全哭了，摄影记者也无一例外地哭了，抱着照相机却拍不下来。幸亏架在三角架上的电影摄影机拍下了很多生动的镜头。后来，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见志愿军归国代表团时说，你们离开平壤的激动场面我从纪录片中看了，你们模范地执行了朝鲜停战后的各项政策，你们实现了爱护朝鲜一草一木的中央指示。杨勇秘书王韶华回忆，朝鲜30里一个车站，站站欢送，从驻地一直到鸭绿江边。

10月26日中午，列车驶过鸭绿江大桥，驶过布满斑斑弹坑的金黄稻田，驶过林立的烟囱，最后停靠在安东车站。安东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警卫员让北北骑在肩膀上，隔着一大堆人，北北看见杨勇，高兴地大叫爸爸，我是北北，我是北北。其实杨勇早看见他了，只是顾不上理他。志愿军回国前半年，5岁的北北随妈妈到朝鲜探亲就没有回来。那时，也知道志愿军快回国了，北北就留在朝鲜，准备和爸爸一起回国，反正他还没到上学年龄。志愿军总部是一个大院子，围着山修的房子和山洞，对北北来说，有好大好大一片，可惜的是没有玩具。他把爸爸看地图的放大镜偷出来，在太阳地里烧蚂蚁，要不就满山跑，吃饭时也找不到。北北可饿不着，在志愿军总部的任何灶上，他都能吃上饭。有时跑得远了，回不来，随便到朝鲜哪家老奶奶家，也有饭吃。朝鲜老奶奶热情极了，什么好吃的都给他吃。杨勇不仅和朝鲜方面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和苏联顾问的关系也处得非常好。苏联驻朝鲜的大使看见北北，非要把北北送到苏联上学不可，说他负责。北北自豪地说，我在朝鲜送走了最后一批志愿军，又在安东迎接他们。回国时，确实是北北送走最后一批，然后坐汽车到安东。按说火车比汽车快，可火车站站停，停一站就来一次告别，就落到汽车后头去了。

中国人民欢迎志愿军代表团在安东盛宴欢迎最后一批回国的志愿军。席间，代表团团长廖承志、代表团成员康克清、老舍，都来向杨勇等人敬酒。杨勇充满感情地致词。他说，当我们一跨上祖国的土地，看到了亲人们隆重欢迎的行列，听到了亲人们热情的声音，我们就感到了说不出的温暖和欢欣。请让我代表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同志对亲人们的盛大欢迎表示衷心的感谢。当我们见到了分别8年之久日夜想念的亲人，看到了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宏伟图景，我们的心充满了人间最大的快乐，最大的兴奋，深深感到了作为一个中华儿女的无比光荣!让我们首先向抚育我们的伟大祖国问好，向引导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亲爱的党和毛主席问好。

杨勇说，现在我们已经回到祖国的怀抱了，我们保证，祖国需要我们到哪里去，我们就到哪里去，祖国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在今后保卫和建设祖国的社会主义事业中，像执行抗美援朝任务一样，继续毫无保留地贡献出自己的一切，永远保持祖国人民赐给我们的“最可爱的人”的光荣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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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继续向北京进发，路过沈阳、锦州、唐山、天津等城市，都无一例外地受到热烈欢迎。根据中央的安排，由杨勇任团长，王平、梁必业等志愿军首长和文工团以及各军代表六七百人组成志愿军归国代表团，到首都向祖国人民汇报。周恩来说，平壤组织了20万人欢送，我们欢迎也不能少于20万。伟大祖国的首都以无限的激情迎接凯旋的英雄儿女。周恩来特意到北京前门车站迎接，他亲自打着拍子，指挥陈毅元帅和许多老将军一起唱起志愿军战歌。列车还未停稳，如潮的人群已经涌上去。周恩来握着杨勇的手说，我代表党中央和毛主席、代表政府和全国人民，最热烈地欢迎你们——胜利凯旋的英雄们!杨勇说，谢谢总理，感谢祖国人民的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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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陈毅等在火车站迎接最后一批志愿军回国。

天安门广场已经集合起20万群众在欢迎，杨勇频频摇动手中的鲜花，站在第一辆敞篷车上，这是中国最新式的红旗轿车。他的左右是彭真和郭沫若。车队缓缓驶过金水桥，一路来到体育馆，首都各界群众1万多人在这里隆重集会。当杨勇和王平在朱德、周恩来、彭真、陈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陪同下走进会场时，欢呼声像雷一样狂热地响起。彭真说，我们以全中国人民的名义，最热烈地欢迎你们——凯旋而归的志愿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杨勇在归国大会上充满激情的讲话，不时被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

志愿军归国代表团受到北京市最热情的接待，被安排住在北京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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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朱德欢迎杨勇、王平等志愿军代表。

第二天，毛泽东在中南海怀仁堂和志愿军归国代表团一起合影留念。在广场合影前，毛泽东和中央领导人在怀仁堂小会议室接见了志愿军领导和战斗英雄代表。杨勇一一介绍完后，毛泽东扫视一周问，这么少？都谁参加？杨勇说，中将以上，大家都在外面。毛泽东说，叫少将进来。在广场等候的少将们听说毛主席叫他们，顿时变成了小孩子，一路跳着笑着跑进来了。

毛泽东问，都回来了吗？杨勇说，我们全部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毛泽东说，好，回来好哇，热烈欢迎你们!朱德说，志愿军为我们赢得了荣誉，值得称颂和学习。杨勇说，光荣属于祖国和人民。

毛泽东招呼杨勇和王平坐在自己身边，听完王平报告朝鲜人民欢送的盛况后说，志愿军一定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争取更上一层楼。

当天晚上，周恩来设宴招待志愿军归国代表团。周恩来请大家喝庆功酒，说要来真格的，一个一个地敬酒。打开了一瓶又一瓶贵州茅台酒，每一个人都和总理碰杯，不知道那一天总理喝了多少。他说，我周恩来要感谢你们，你们要把好作风带回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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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志愿军代表亲切握手。

30日下午2点，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在怀仁堂召开扩大的联席会议，听取志愿军司令员杨勇关于志愿军8年来的工作报告。杨勇特别向祖国人民讲述了烈士陵园的情况。他说，长眠在朝鲜国土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墓地、烈士陵园受到了朝鲜政府和人民亲切备至的关怀。

临回国的前一天上午，杨勇带领志愿军总部的官兵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向长眠在朝鲜土地上的烈士们作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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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撤军回国前，志愿军司令员杨勇上将、政委王平上将与总部军官在桧仓志愿军烈士陵园。

大家望着一块块墓碑，不忍离去。毛泽东的儿子毛岸英的墓安放在志愿军总部的山包上。1956年，崔庸健来到志愿军总部，杨勇和他一起到毛岸英的墓前扫墓。墓前放一个酒杯，杨勇举杯提议，为毛岸英干杯。

这里是他来的最多的地方。每次国内慰问团来，杨勇都要把他们带到这里，在毛岸英的墓前向他们介绍毛主席的指示:我的儿子应该像所有的志愿军烈士一样，不要把他运回国内。每每说到这里，慰问团的演员都要泪流满面。有一段，5岁的小儿子北北在朝鲜，杨勇经常领着他给烈士扫墓。至今北北还清楚地记得父亲把毛岸英的墓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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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岸英烈士墓。

杨勇常对儿女说，在革命战争年代，有无数的同志为革命牺牲了，在他们的坟前，没有墓碑，也没有鲜花，甚至他们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但是，后人会永远记住他们，缅怀他们的业绩，继承他们的事业。你们要记住，对一个共产党员来说，人民的事业，比他的生命更为宝贵。每回下部队，杨勇看到路边有志愿军墓，都要停车，向烈士墓三鞠躬。

志愿军回国前，官兵们最后一次到烈士陵园扫墓。看陵园的朝鲜老人对杨勇说，请转告烈士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只要有朝鲜人民在，就一定要把烈士墓保护得好好的。杨勇激动地对朝鲜老人说，对此，不仅我们和烈士们的家属将感激不尽，就是长眠在朝鲜国土的烈士们也会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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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

在回国的日子里，志愿军归国代表团一直被鲜花和笑脸包围着。杨勇反复对代表团说，最早入朝参战的部队和干部都已先期回国了，还有许多同志长眠在朝鲜的土地上，再也回不来了……仗主要是他们打的，功劳主要是他们的。现在，却给了我们这样隆重的接待和崇高的荣誉，我感到很不安，希望同志们谦虚谨慎，努力为党为人民为祖国为社会主义建设多做工作，为部队建设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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