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儒家推崇礼乐仁爱,但墨家认为儒家仁爱存在等级,于是提出“兼爱”、“非礼”、“非乐”等,因此儒墨两家存在明显的路线之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因此说墨家反对儒家。
问题在于:作为战国时期两大“显学”之一,与儒家齐名的墨家堪称一个传奇,不仅反对儒家,而且短时间内崛起、又很迅速的消亡,那么其中的根本原因何在?
墨家为何反对儒家
墨家创始人为墨翟,又称墨子,他的身世已经不可考,但“墨”字却留下一些阶层线索。
尚书舜典记载:“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所谓“五刑”一般是指墨、劓、剕、宫、大辟,其中“墨”是最轻的一种,通常在脸上刺字或花纹用以标识,对象是作为工役的罪人或俘虏,宋朝称之为“贼配军”。
因此,墨子不姓墨,他的身份应是劳工,属于社会底层百姓。但与一般农民不同,墨子属于手工业者,不恰当的比喻是当时的“工人阶级”。也就是说,墨家是当时“工人阶层”,当然还是社会底层。
从行业特性来说,墨家追求的是实用;从阶层属性来说,墨家是底层百姓,生活艰苦,必然需要精打细算,反对贵族奢侈的生活很正常,同时战争打来打去,还是底层百姓受苦,自然反对战争。所以,墨家才会提出“非礼”、“非乐”、“非攻”、“节用”、“节葬”等。其中的“节葬”,因为活人都很艰难了,哪能以奉养活人的物资奉养死人?
相比之下,先秦儒家之人,孔子是落魄贵族,是商朝王族之后,常自称“君子”(当时贵族之称,后世内涵变为有德之人),其他继承者虽然并非全是贵族,但也基本上与贵族相近。因此,阶层属性决定了先秦儒家偏向于贵族,故而崇尚“礼乐”,重视丧葬之礼等等。
不过,儒家虽然偏向贵族礼乐,但他们是将当时贵族礼乐重新整理,然后让之包含社会全体,即也包括底层百姓,总体属于温和派、改良派。学者钱穆认为:儒家可称之为“良心教”,墨家可称之为“苦行教”。
总之,墨家反对儒家的根本原因,在于两者代表的阶层不一样,而这两个阶层一是统治者(或者说统治阶层中的中下层)、一是被统治者,阶层诉求不同,思想上自然就相冲突。
墨家为何迅速消亡
非礼、非乐、节用、节葬等等主张,无疑切中当时劳工诉求;同时,劳工一般聚居,工作上更需要配合,比如晋国侯马遗址出土了三万多块陶范,其中就有标准化的雏形,反映出当时已有流水线雏形,还有秦国冶金铸造等;此外,战争激烈的战国,各国都需要劳工配合制造装备等。鉴于这些原因,墨家就很容易壮大,并迅速成为战国两大显学之一。
问题在于,既然墨家成为显学,为何会迅速消亡呢?对此,网上不少文章认为是秦始皇的打压。当然,或许存在这方面的原因,但为何儒家也被打压却没有消亡?其实,根本上还是社会变化与墨家自身问题。
秦汉之后,中国变成大一统中央集权社会,已经没有列国相争,墨家核心主张之一“非攻”诉求已经实现。至于非礼、非乐,秦汉之后礼乐社会彻底消亡,这一主张的社会基础已经没有了。
与此同时,墨家核心主张之一“兼爱”,是针对儒家“爱有等差”的说法,主张爱无差别等级,不分厚薄亲疏。换言之,就是将父母妻儿与他人一律平等相爱,属于一种无差别的爱。儒家主张的是“(孝顺父母敬爱兄长的)孝弟为仁之本”。两相比较可见,墨家主张过于理想化了,人都有私心,不可能做到无差别的爱,相反儒家要切实一些,更符合人性,因此这种“兼爱”注定难以持久。
除此之外,墨家组织上更为极端,比如成员到各国为官必须推行墨家主张,所得俸禄需要向团体奉献,相当于由墨家总部统一分配。要求成员推行墨家主张还好,但俸禄归公这一点,显然也违背了人性,注定不可能持久的。还有节用,要求生活节俭,但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中指出“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因为大家都想过好日子,道理就这么简单。
因此,墨家消亡的根本原因,不是朝廷的刻意打压,而在于社会环境变化和主张违背当时的人性,是被社会淘汰的,在战国晚期就已式微。当然,如果墨家像儒家那样不断改革,与时俱进,或许是能传承下来的,但可能改革失败,可能没有改变,所以只能消亡。
综上,墨家反儒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是由其阶层决定的;由于墨家主张以及组织要求,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符合战国时代情况,但随着秦汉大一统的到来,墨家主张既跟不上时代、也不符合人性,最终只能消亡。
参考资料:尚书、史记、国史大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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