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副官回忆张自忠将军最后时刻：总司令眼睛一瞪，怒吼一声起来，一只手握住敌人枪身

第五战区右翼集团军兼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中将加上将衔张自忠将军，在牺牲后正式追授陆军二级上将，他的随从上尉副官马孝堂记录了张将军的最后时刻：“敌人步兵已到我跟前，即向我刺来。总司令眼睛一瞪，怒吼一声起来，一只手握住敌人枪身。一颗子弹忽由他小腹穿过，总司令向后一坐，又有一颗子弹从他右腮下射入……我只觉脖子一凉，就栽到沟里去了。敌人知道我未死，又重向我腹上连剁四刀，头上砍了两三刀。敌兵又向我肚子戳了两刺刀。我全身失去了知觉，脑子尚清醒，心里很清楚地记着总司令的殉难地……”

在1940年5月16日的十里长山战斗中，马孝堂被敌人刀砍导致脑外膜暴露数日而未死，他把张自忠将军的最后时刻场景告诉了三十三集团军第五十九军第三十八师副师长董升堂，这位董升堂可能有人不熟悉，但是提起他的弟弟董振堂，不知道的人就很少了——董振堂在红军长征时任第五军团军团长，是2009年9月中宣部、中组部等十一个部门评出的“一百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张自忠将军的名字也在这张光荣榜上。

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收集了当年张自忠将军的部属、幕僚、亲属及中外记者的回忆文章，结集而成《回忆张自忠》，以追忆抗日名将过往激励后人。

通过马孝堂的回忆，我们能发现当年的日军并无对英雄的敬畏之心，下手也极为凶残毒辣，砍杀伤兵的手段更是令人发指。

日军对张自忠将军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对张自忠将军痛下毒手，也是疯狂的报复——在此前的战斗中，隶属第五战区的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将军在担任五十九军中将军长的时候，就在临沂阻击并击溃了向台儿庄前线增援、号称“铁军”的板垣师团，又在随枣会战和冬季攻势中重创敌军，并积功升任第三十三集团军中将加上将衔总司令。

张自忠将军在台儿庄之战中力救与他有宿怨的庞炳勋，在当时传为佳话，连老蒋也对张自忠赞不绝口：“荩忱（张自忠原字荩臣，后改荩忱，当时称字而不直呼其名是尊重）之勇敢善战，举世皆知。其智深勇沉，则犹有世人未及者。”

老蒋一向用人不明，但是他这个马后炮放得还算准确，张自忠将军走上战场，就早已抱定了与敌人不共戴天的信念，他在给全军的亲笔信中写道：“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的国家及我五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致亡于三岛倭奴之手。为国家，为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枯石不烂，绝不半点改变！”

张自忠还给三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七十七军军长冯治安写了一封信：“佟麟阁赵登禹死于南苑，宋哲元又死于四川，只余你我与刘汝明数人矣。我等不知几时也要永别。我等应即下一决心，决为国家、民族尽最大努力，不死不已！如此就是死后遇于冥途，亦必欢欣鼓舞，毫不愧怍！”

张自忠与佟麟阁、赵登禹、宋哲元都是西北军好战友，他们在抗日战场都立有大功，张自忠给冯治安的信中，明确表示要以老战友为榜样，与日寇不死不休。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偷生之念。《新华日报》战地记者陆诒到第五战区采访，听到了张自忠将军与麾下将士的问答。

张将军问：“你们走路是用几只脚走的？”

将士答：“当然是用两只脚走的。”

张将军问：“你们知道牛马是用几只脚走的？”

将士们笑着回答：“那还用问，我们从小见到牛马是用四只脚走的。”

张将军问：“你们知道做亡国奴的生活就如同牛马一样吗？谁想亡我们的国家，灭我们的种族？你们能不能用四只脚走路？不管你们能不能，日本军国主义者硬要我们全国军民做他们的奴隶，还要我们的子子孙孙都像牛马那样走路，你们愿意吗？

众将士群情激奋：“那不行！只有同日本兵拚刺刀，痛痛快快地干它一场！”

1940年44四月中旬，日军集中了六七个师团的兵力，再次从随枣地区进犯第五战区，以重兵配备坦克百余辆、飞机七八十架，自襄河东岸北进，川军二十九集团军许绍宗部，许绍宗力战之后退守大洪山，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电令，张自忠将军亲率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部直属特务营和七十四师的两个团，于5月7日由宜城县渡过襄河截击敌人。

激战至5月16日，张自忠将军在南瓜店山坡高冈上看到前方伤亡惨重，就把把保护他的卫队都派去增援，身边只剩下少将张敬等三百人，最后被突袭的日军包围。

张自忠将军身陷重围，与张敬高参浴血奋战，敌人仍在继续向我两翼延伸，我军右翼又受了包围，战至正午十二时，张自忠将军右肩被敌人炮弹破片擦伤，接着左臂被敌步枪击中，敌人又集中山炮兵对张将军所在山坡直瞄轰击，随从副官贾玉彬阵亡、参谋处处长吴光辽两腿重伤，日军挺着刺刀环形包围上来，并于下午三时与张将军及张高参展开肉搏。

张敬大呼“总司令在这里，谁也不准退！”张自忠将军右胸被子弹洞穿，发出了最后的呐喊：“这样死得好！死得光荣！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都平安！”

少将高参张敬、上校副官洪进田、少校副官贾玉彬和总司令部官佐卫士等共三百余人全部牺牲，只有上尉副官马孝堂重伤昏迷，又被日军抬到一起点火焚烧。

日军点火后离去，马孝堂挣扎着爬到老百姓家中，又被老乡抬到黄维刚、何基沣两师驻地，在讲述完张将军殉国经历并指引战友寻回张自忠将军遗体后也重伤不治。

在马孝堂耗尽最后一丝生机带领战友寻回张将军之前，老蒋还专门给李宗仁发电报：“张荩忱与钟毅（第一七三师师长）两同志（当时确实互称同志）遗体究竟寻获否？战争胜负，兵家之常，不足为虑。而忠烈遗骸，如不觅得，实为我全军上下终身之遗憾无穷，望特注意。”

有人说日军当时厚葬了张自忠将军，那显然是不符合史实的，张将军被寻回后，才由麾下将士重新包扎伤口、换上内衣、穿上佩戴上将衔的军装入殓。灵柩运抵重庆朝天门，老蒋和军政要员臂带黑纱在江边肃立迎候，老蒋亲自执绋并抚棺大恸。

1940年8月6日，延安《新中华报》发表社论，社论引述老蒋的电文，回顾了张自忠将军的辉煌战绩：“追维荩忱生平与敌作战，始于二十二年喜峰口之役，迄于今兹豫鄂之役，无役不身先士卒。当喜峰口之役，歼敌步兵两联队，骑兵一大队，是为荩忱与敌搏战之始。抗战以来，一战于淝水，再战于临沂，三战于徐州，四战于随枣，而临沂之役，荩忱率所部疾趋战地，一日夜达百八十里，与敌板垣师团称铁军者鏖战七昼，卒歼敌师……兹随枣之役，敌悉其全力三路来攻，荩忱在襄阳之方家集，独当正面，断其归路，毙敌无算，我军大捷。”

张自忠将军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一场大捷，英灵永在，国仇难忘，读者诸君看了当年将士的回忆，在感动感慨之余，是不是也有很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