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狄公用罢早膳,对洪参军说道:“今晴空万里。凤光旖旎,我意欲安步当车前去丁宅,你去唤陶甘一同前往。”
三人穿廊过院,出县衙西门,径往丁宅而去。
狄公轻装简从二访丁宅,事前未知照丁禕。管家见县令大人突然驾到,位引去花厅请茶,一面遣人飞报丁禕。
丁宅忙丧乱成一片。少不得请高僧来宅中挂榜开经,拜七七四十九天梁王忏。灵寝和道场均设在正厅,灵枢前立一铭旌,上书“显考丁大将军虎国尊灵之位”,两侧一副挽联,写道:
木本水源先世泽
春霜秋露后人贤
灵前香烟缭绕,白烛高烧,一班和尚正法螺钟磐。吹吹打打,为死者唪经唱佛,超度亡灵早升天界。
走廊中靠墙有一方桌,上面寿礼成堆,均以红纸包裹,上附祝寿吉言,贺喜佳句,真是琳琅满目。狄公见了,大为诧异。管家忙解释道:“老爷,这堆寿礼本应早早清理入库,奈困家奴忙于料理丧事,不得空闲,故仍堆搁于此。”
丁秀才缟素绖带,赶至花厅来见县令。狄公道:“今明二日本县欲升堂审理今尊命案,因有几处细节尚需查实,故复来府上一访。本县这就去令尊书斋,你丁忧理丧忙碌,不必相陪。”
(绖:读‘叠’,古代丧服上的麻带子。华生工作室注)
二衙卒仍在走道中值番,保护现场,见了县令,忙禀报无人走近书斋大门一步。
狄公启开封条。推门进屋。刚欲迈步,只觉一股恶臭冲鼻而来,忙以袖掩面,急退数步,说道:“屋内似有腐烂之物,陶甘,你速去灵堂向做佛事的僧人讨几柱香来。”
陶甘领命而去,少顷返回,手中檀香烟雾浓烈,气味刺鼻。狄公一人持香入内,须臾复出,手举悬画铁钉一枚,一头刺了一只半腐的黑鼠,将铁钉交于陶甘,说道:“命衙卒将此死鼠用木匣装了,休要丢扔。”
狄公将檀香搁于书案笔架之上,以熏去室内臭气。
陶甘返回,三人一同进入书房。狄公手指地上一纸盒道:“此盒原在丁将军衣袖之中,内装九枚蜜枣,上次离去时,我将它放在书案上端砚近旁,黑鼠闻到甜味就爬上书案享用,瞧,死鼠留于书案之上的足迹仍清晰可见。”
狄公俯身,仔细拣起地上那纸盒,放在桌上,只见一角咬了一个窟窿,揭开盖子一看,九枚蜜枣剩下八枚。
狄公道:“此乃又一杀人凶器,原来这些蜜枣均染有剧毒。”遂命陶甘:“你于地上好生将那枚染毒蜜枣寻来,休要用手碰它。”
陶甘跪地仔细寻找,终在一书架下将那尚剩一半的果脯寻了出来。
狄公于衣缝中取出牙签,将蜜枣签了,置入盒内,重新盖上,命洪参军道:“将此盒用油纸包了,带回县衙留待查验。”
狄公四下观瞧一遍,摇头道:“看来别无可疑之处,我们还是回县衙再作道理。陶甘,你将房门重新封上,二衙卒仍须在门外值守,不得有误!”
三人离了宅自回县衙,一路无话。
回到内衙书斋,侍役献茶毕,狄公开言道:“洪参军,你去差一名衙隶将仵作唤来见我!”
洪参军去后,狄公对陶甘道:“此命案越发奇了,我们尚不知凶手如何施用那小匕首杀人,却又发现了他备用的凶器。再者,被告吴峰有一诡秘女友,无独有偶,原告丁禕也有一秘密情人!”
陶甘道:“老爷,此二女会不会实为一人?丁、吴若是情敌,二人争风吃醋,丁禕先下手为强告了吴峰,也就不足为怪!”
狄公道:“此言倒甚有些见地。不过,若如此吴峰如何不杀丁禕本人,却要坏他父亲性命?”
陶甘道:“我亦为此犯难,还有,我更不明白凶犯如何让丁虎国接受了染毒果脯。我思想来,此物一定为凶犯亲手所赠。走廊中桌上堆满寿礼,凶手不会将礼物放在那里,若是这样,他又如何肯定丁虎国偏将那纸盒拣去?”
洪参军插进话来:“凶手既杀了丁虎国,却为何不将纸盒从其袖中取走。反而将此罪证留于作案现场?”
陶甘连连点头,叹道:“前也见得些大小疑案,却不似今日之事如此犬牙交错,扑朔迷离。除丁虎国命案外,那风景画之谜尚一衷莫是,钱牟的那名神出鬼没的奸党也仍逍遥法,说不定又在呼朋引类,继续作恶。老爷,此人到底是谁至今仍无一丝消息?”
狄公苦笑道:“却是没有。昨日乔泰说他已将钱宅门丁人等一盘诘,却谁也不知他相貌特征,更不知他姓张姓李。他总是深夜才来,长长的大氅遮了身体,一条围巾档了口鼻,大氅的帽沿又盖了脑门。他从不讲一字,就是双手也总是笼于袖中,不肯显露出来。”
三人又喝一盅茶,隶役报称我做已经唤到。
狄公将仵作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上次你给丁虎国验伤之时,声言但凡内服之毒大都可查验出来。今有蜜枣一盒,共九枚,一鼠食了其中半枚,当即中毒而亡。你现在就当众查验这盒果脯,看其内含何毒。必要时,亦可剖验死鼠本身。”
狄公将纸盒交于仵作。
仵作将随身所携小包打开,取出一皮夹,里面各式手钳、探针,小刀等器械一应俱全。仵作右手拣了一把薄刃利刀,左手去袖中取了四方白纸一迭,置于书案一角,又从皮夹中取出小手钳一把,挟起死鼠咬过的那半枚蜜枣,置于白纸之上,再用利刃细心切下薄纸状果肉一片。
狄公和二亲随干办将仵作的一举一动都仔细看在眼中。
仵作使用刀刃将薄片于纸上摊平,又取了崭新狼毫一管,于沸水中蘸了,将水滴于薄片之上。浸泡一会后,仵作从怀中拿出雪白亮纸一方,盖了薄片,又以手掌紧压其上。随后燃蜡一支,拿起亮纸于火上烤干,拿到窗前仔细观瞧,又用食指在纸上轻抹细摸一阵,转身将白纸交于狄公,说道:“启禀老爷,小可以为蜜枣之毒乃为一作画颜料,名唤藤黄,一根空心针管将毒施于其内。”
狄公慢捻胡须,对白纸细瞧一番,问道:“何以见得?”
仵作笑道:“此验毒之法已在我医界经用数百年矣!果汁中之异物从其颜色和外表形状即可辨认。老爷请瞧,这纸上印痕乃呈黄色,其外表为细微颗粒状,只有行家感觉灵敏之手方可抚摸得出。又薄片之上多有细小圆形斑痕,故小可断定施毒器具乃为空心针管。”
狄公听了,连声赞道:“好!好!你再将盒中八枚蜜枣—一验过,看是否均染有此毒。”
仵作从命。狄公一时无事,只将纸盒拿于手中把玩,一会又将糊底白纸撕下,这时纸边隐隐一个红字忽映入眼帘。急低头细看,原来是吴峰的半方印章,不觉叹道:“吴峰这厮做事好不荒唐,却将自己的名字留在这纸盒上了。”
洪参军与陶甘忙立起观看。洪参军道:“老爷,这印章与那日他盖于画轴之上的那一方印章竟是不差分毫。”
狄公身靠椅背,说道:“如此说来,两条线索均直指吴峰。第一,藤黄乃画师必备黄色颜料,其毒性之巨无人不知。第二,这纸上半方红印更为吴峰作案之真凭实据。我一思量来,吴峰于画上用印之时曾以此页纸张为衬垫,无意中将印章一爿盖于其上。”
陶甘喜道:“老爷,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吴峰将罪证送到我们手里,真是天助!”
狄公不赞一词,只默默等仵作查验剩余果脯。
最后,仵作禀道:“老爷,小可已将余下八枚蜜枣—一验讫,每一枚都染有致死之毒。”
狄公书案上取了一纸公笺交于仵作,命道:“将查验结果如实写了!”
仵作持笔作书,须臾写就,画了押,双手呈上。狄公好言相待,打发仵作离去,一又命传役唤方缉捕来内衙听差。
少时,方正到。狄公命道:“方缉捕,差你率隶役四名即赴永春酒店将吴峰捉拿归案!”
《警世通言》,白话短篇小说集。明末冯梦龙纂辑。完成于1624年(明天启四年)。其题材或来自民间传说,或来自史传和小说。故事描述的时代包括宋、元、明三代。与作者的《喻世明言》、《醒世恒言》一起,合称《三言》。
《公羊传》又名《春秋公羊传》,儒家经典之一。上起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其作者为卜商的弟子,战国时齐国人公羊高。起初只是口说流传,西汉景帝时,传至玄孙公羊寿,由公羊寿与胡母生一起将《春秋公羊传》着于竹帛。
《湘妃剑》是古龙1960年创作的武侠小说,是古龙早期作品之一,通过男主角仇恕为父报仇的故事,描写众多江湖人物微妙而复杂的内心情感,透析人性。
《大地飞鹰》是古龙后期作品,和一般的武侠小说不同,这部小说其实是写一个生存与困境的故事。这个故事里独特的文风,令人悠然神往的藏边风情,更是显现了一位作家的成熟和睿智。
杀子报案又名“清廉访案”、“通州奇案”、油坛计,是清末著名奇案之一,记载于清光绪丁酉年(1897年)敬文堂刊本。有一说法认为此案应属于清末四大奇案之一。
《浣花洗剑录》是古龙的武侠小说,小说主要讲述一名东瀛剑客(实为旅日华侨)前往中原寻访挑战,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一死以求得武道真谛的故事。
《狄公案》又名《武则天四大奇案》《狄梁公全传》,清末长篇公案小说,作者名已佚,共六卷六十四回。前三十回,写狄仁杰任昌平县令时平断冤狱;后三十四回,写其任宰相时整肃朝纲的故事。
《风铃中的刀声》为著名武侠小说家古龙的作品之一。该小说通过人性的体验,细腻笔触描写,人物微妙而复杂的情感,常用生与死、幸福与痛苦这样尖锐对立的矛盾来表。
《鸳鸯刀》是金庸创作的中篇武侠小说,《鸳鸯刀》叙述了江湖上盛传的鸳鸯宝刀的秘密以及围绕它发生的故事。该小说情节曲折,语言诙谐,在不长的篇幅中展示了人物性格,塑造出几个不同的江湖侠士形象,可读性强。
《战国策》,西汉刘向编订的国别体史书。主要记述了战国时期的纵横家(游说之士)的政治主张和策略,展示了战国时代的历史特点和社会风貌,是研究战国历史的重要典籍。
《吕氏春秋》又称《吕览》,是在秦国丞相吕不韦主持下, 集合门客们编撰的一部黄老道家名著。《吕氏春秋》集先秦道家之大成,是战国末期杂家的代表作。
《剑玄录》又名《奇侠绝情剑》,是古龙所著武侠小说,亦有疑为由他人代笔者。另外本书因女角极多,网络上曾将其中十二人合称“剑玄录十二金钗”。
《春阿氏谋夫案》又名《春阿氏》,是根据光绪年发生在北京内城镶黄旗驻防区域内一桩实有命案创编而成的小说。作品在面世一个世纪以来却不断有读者在读在议,不曾为岁月埋没,可见其价值之存在。
《说岳后传》根据单田芳评书《铁伞怪侠》改编,讲述了岳霆将自己的私仇与国家的兴亡结合在一起,在众多武林高手的帮助下,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业迹,终于使秦桧罪有应得,遗臭万年。
《孔雀翎》是古龙武侠小说《七种武器》的第二种武器。长生剑、孔雀翎、碧玉刀、多情环、离别钩、霸王枪、六种非一般江湖武器(拳头不是七种武器之一),件件精妙绝伦。